那年我刚考到谷阳,是建筑系的大一学生,对什么都很感兴趣,习惯实地探索考察。老师上课提及了一些古建筑,其中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一些木质建筑。当时正好从图书馆的一本地方志里面看到锦阳有很多木质建筑保存了下来,其中介绍最多的就是七中。
我还记得那天是周五,正好没课,我当下就高铁来了锦阳,在马路对面见到七中校门的那一刻,真的被震撼到了,很难想象,这座牌楼能被保存的那么完善,那上面每一个木块当时都深深的刻在了我脑中。
我随即便拿出了相机想把它记录下来,等我拍完了再欣赏时,才发现,画面中牌楼下面还站着一位女子,她穿着一身天青色的旗袍,盘着头发,手里拿着一只小包还有一个行李箱站在牌楼右侧,一副等人的样子。
等我移开镜头再抬头去看时,发现门口已经没人了。
待红绿灯过去穿过马路想看看有没有背影时,却发现连背影都没有了。
那一刻的失落就像是跟美好事物擦肩而过一样。
我当时不甘心啊!跑过去问人家门卫刚刚进去的女孩是谁,人家也没搭理我。只好在校门口等着,结果天都黑了都没再见到人。
回去的路上越想失落感越强,就好像万一我错过这一次就再也没机会了,我就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了下来。
第二天我又去了七中,等在门口,终于让我等到了她。
第一次见面我结结巴巴的介绍着自己,生怕他觉得我是坏人,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万幸在我出示了学生证之后她勉强相信了我,但却还是和我很疏离。
“你是七中的老师吗?”
她想了片刻后回道:“也许是”
我当时疑惑着她的回答,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有统一的考核标准的,实习生来这里试课三天后才会签订意向合同,最终才能成为这个学校的老师。
后来我又问了她些问题,她都是点点头或干脆不说话,我对她充满好奇,当时真的失望又沮丧。
我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莽劲,直接和她说:“你有男朋友吗?没有的话我想申请一个机会。”
可能是因为毕竟是说了几句话的人,她没有回我但却没有生气,我断定她没有男朋友。
于是果断出击问道:“如果我和你都成了七中的老师,能不能当你对象。”
那是她主动问我的第一个问题:“你也是师范的吗?”
那个问题问的我,不好意思的回道:“不是,我是学建筑的,不过我这次回去就换专业,将来肯定能和你一起到七中教书。”
那是她第一次对我笑:“你怎么知道我能到七中教书,万一不能呢?”
“没事儿,不管你到哪所学校我都能和你一起。”
最后她跟我道别的时候说道:“祝你好远,下次见!”
我当时高兴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说的是下次见,也就是说她同意了。
我回到学校后便马上开始换专业的相关事宜,其实现在想想当时是真的莽撞,毕竟人家连名字都没告诉我,联系方式也没和我说,我就直接去做了。
很幸运的是我遇到了她,换专业成功后,我又去七中找了她,我们没有事先说好,但就是在那天见到了。
我和她说了我换专业的事,她也把名字和联系方式告诉了我,从那天起,我走向了我此生通往幸福的路上。
郭老师说完便起身去柜子里拿了相册出来,翻到了一页说道:“时间太久了,都有些褪色了吗,但她还是印象中的样子。”
她生病的时候,我感觉天都要塌了,什么也不想干,只想陪在她身边。
平时她都对我呼来喝去的,但她生病之后反而哄起我来了,明明化疗那么痛,她还要照顾我的情绪,怕我难受。
她走之前和我说我的人生还很长,让我好好的过活找一个伴儿陪着我,过两年把她忘掉就好了。
我当时看着她模糊的神情答应了她,她也是握着我的手笑着离开的。
忘掉一个人容易,但是我们共同经过的那么多的日日夜夜,怎么可能都忘掉。再说了,听她话听了那么久,也得允许我叛逆一次不是。
她喜欢养花喝茶,那我就去做,因为一直以来这些都是她照管的,所以我接手的时候总做不好,但现在你看满院子的花,还有我们的君子兰,都开的那么繁茂。
刚开始我养的君子兰无论我怎么呵护它它都会黄叶枯萎,从不开花,但现在你看屋子里,忘不掉就不去忘,人的生理老化不可避免,但那些岁月不会骗我们,就算脸模糊了,那些影子也是挥之不去的。
郭老师抱了一盆君子兰给到白洋:“这个是我种的最好的一种花,年年都开花,一年开几次,希望到了你手里,也能让你看到那么美的花。”
白洋双手接过了这盆花后,郭老师又在院子里剪了几条长长的斜枝给白洋,笑着说道:“幸福绵长!”
方怀禹接过白洋手里的花盆,白洋另外伸手去接斜枝:“谢谢老师!”
“这些你插到水里就能活,差不多能活半年。当然,如果你有院子的话,种在土里也行”
白洋:“老师,我们会努力有个院子的,到时候再来问您要,您可不要吝啬哦!”
郭老师笑着拿手指着花园的话:“到时候直接挖一株给你!”
“那我就先谢谢老师了!”
方怀禹:“老师,那我们先走了,下次再来拜访您”
“好!”
回家路上,白洋还在想着郭老师他们,原来真的会有夫妻生死相依,就算一个人离开了,另一个人也会记得那些美好的回忆。
他们从来不是彼此的负担,是美好和依靠。
本来两人打算度过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奈何两个不速之客非要来横插一杠。
何溪在群里说道自己马上要从西国回来了,想大家抽空出来聚一次,之后可能还会在津州办一次个人展,希望他们能给她参谋参谋出出主意。
白洋说自己跟方怀禹回锦阳了,可能十天半个月之内不回去呢!
左鑫哲:“回锦阳了?怎么这时候回去?你们回去怎么不叫我啊?”
消息界面迟迟没有新消息传来,方怀禹抱着白洋:“没事儿,说了也没关系的”
白洋看了眼方怀禹后点点头说了声嗯。
“我生病了,回来住着养养”【兔子蹦蹦跳跳表情包】
发完闭着眼睛继续靠在方怀禹肩上。
这下轮到了何溪跟左鑫哲沉寂。
左鑫哲私聊何溪:“溪溪,你先别担心,也别急着问她,她能这么轻快直接的告诉我们,就是不想我们担心。”
“我知道,我回去,马上买票”
“行,那你买到津州的机票吧!我们一起。”
“好!但是,真的没事吗?”
“我、我其实也不敢确定,你等我问问方怀禹,白洋不是说方怀禹跟着回去了吗?”
“行,那你问到了跟我说。”
左鑫哲找到方怀禹的聊天界面:“嘿!兄弟,你跟白洋一起回去的,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吧!应该没事吧!”
方怀禹看到消息:“有我呢!没事儿”
“溪溪,方怀禹说没事儿,不用太担心,你票订好了跟我说,我去接你”
何溪看着手机里的消息还是难掩担忧,最后说了句:“行”
白洋闭着眼睛问方怀禹:“他们在群里说话了吗?”
“没有”
“他们肯定要回锦阳了”
“挺好的。”
白洋疑惑道:“挺好的?”
方怀禹揉了揉白洋的头说道:“嗯!”
白洋听完这个方怀禹的嗯笑了笑,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其实我也觉得挺好的,我上辈子肯定拯救了银河系才遇到了你们,我真的是太幸福了”
方怀禹亲吻了白洋的额头:“你值得”
“其实好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好像把你们都弄丢了,明明当初坚定说我们几个要永远在一块儿,结果做不到的人都是我,我真的是一个没什么诚信的人啊!”
方怀禹听到白洋说这种话会有点害怕,他害怕白洋又把自己陷进去,他紧紧地抱着她,手掌不断摩挲安抚着她。
白洋感受到了方怀禹的不安,起身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好了,我只是随意感叹一下自己,不要那么紧张。我们现在几乎都在津州,溪溪也有很长时间会待在津州不是嘛!兴许哪一天,她会长久地留在津州,这样我们还是做到了在一块呀!”
方怀禹笑了出来,一一真的在慢慢好起来,他重新又把白洋搂到了怀里。
两人还把长石公园当做年少时玩耍的地方。
殊不知,在他们离开的这些年,这里成为了父母们饭后休闲一会儿的地方。
所以,不远处已经有三双眼睛盯着他俩看了好一会儿了。
方志明说道:“刘惠啊!你说那边坐着的,是咱家小禹吗?”
刘惠说:“那不仅是小禹啊!还有一一呢!”
白平看着笑了笑说道:“挺好!我也不用担心被哪家傻小子骗了。”
方志明激动的说道:“那白平你这样说,我也给你表个态啊!我们对一一绝对会比对亲闺女还亲。”
刘惠在旁边也是合不拢嘴的笑。
三人想着既然孩子没说,他们就当不知道便离开了这里。
白洋腻歪在方怀禹怀里已经有一阵功夫了,然后捏着字儿问了方怀禹一个想问好久的问题:“小禹哥,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方怀禹假装没听清楚:“什么,你再说一遍”
白洋好不容易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再问一遍是再不出来了:“没听见就算了。”
方怀禹哄白洋玩就是莫名会觉得有趣,笑了片刻后反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我大学那会儿啊!你时不时给我买一堆东西,微信聊天的时候,发的那些话都感觉很腻歪,我就想你会不会是那个意思。”
“还行,总算没有迟钝到离谱的程度。”
“什么啊!”白洋作势又轻轻拍了方怀禹一下。
方怀禹笑着说道:“很早,好了,那已经不重要了。你回来后胸口还闷过吗?难受吗?”
白洋摇摇头,然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方怀禹看:“我以前觉得自己特别坚强,我看到好多人因为我这个病就去自杀或自残的,但我没有。我还有我爸爸,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我自己去看医生,听医生的话,好好吃药。就算病情会反复也没关系,我会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有次失声了,还找曹逸请了一个星期假。那时候我觉得一辈子这样也就过去了,也没什么,这样过下去也行,反正我不要成为别人的累赘,更不可能拖累你。但是那天,我那天看到你,就怎么都坚强不起来了,自私的想靠着你,拉着你,抱着你,不放手。”
方怀禹把她扶起来,看着她说道:“从今往后,我都会在,无论你怎样,都不会是我的累赘。”
随后语气变得哀怨:“再说了,您现在都当老板了,身边还跟着一个从大学就在一块的‘合伙人’虎视眈眈,我是片刻都不敢松懈啊!”
白洋笑出了声:“你是说曹逸吗?他没那种想法,我也不会让他有想法的,我只看得到你,安心了吗?”
方怀禹把白洋抱过来说道:“安心了!”